【莫强求】伊甸园之东
又名絮语
食用说明：1OOC警告2赛博朋克背景设定，很雷很阴间3白切黑数字宠物苔&失忆工程师刘培强
未曾与恶魔亲近，就无法扮演上帝。
这天早上的时候，刘培强像往常一样一边工作一边摸鱼。他在自己的电脑桌面上养了一个小宠物，它说自己叫小苔藓。小苔藓在电脑桌面上是一个绿油油的椭圆形，椭圆形的中间是一个又圆又亮的红眼睛。平时它就窝在屏幕的右下角睡觉，有的时候喜欢抱着刘培强的白色鼠标光标撒娇。两支对称的黑色线条小钳子还怪可爱的。
小苔藓今天一上线就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从今天开始，刘培强和他的同事们都可以早点下班了。到了中午，主任终于向所有人宣布了这个消息，倒不是公司大发慈悲，而是如果天黑之后还没有到家的人运气不好的话很有可能就会丢了性命。众所周知，除了居民区之外的夜路之外都不是很安全。但具体是怎么不安全法，大家也都不太清楚，毕竟命还是比看热闹重要的，有人说是Norns公司又搞出了什么新型武器，谁不知道Norns公司自从三年前横空出世之后，在各个高科技领域所向披靡。有人聊起了前几天仿生人出逃案件，有人开起了人类清除计划的玩笑，还有人说自己夜晚听见了零星的枪声和尖叫声。主任让大家的声音小一点，有的事情大家心里有数就好了，不一定什么都要说出来。
刘培强一边听着同事们的聊天和玩笑，一边把自己的问题输进和小苔藓的对话框，其实他也想知道夜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他的确曾经帮助过从一些糟糕的环境中出逃的仿生人…但是那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他们有男有女，都是身不由己，无法忍受才出逃的，但是刘培强通常也不收留他们，只是帮他们修复好严损坏的肢体和烧坏的线板就让他们离开了。一开始他还奇怪自己怎么会修理从未见过的仿生人，但是他们身上的那些仿真骨骼构造和电路板都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他后来才从从自己的档案里面查到，他原来是在一家仿生人公司工作过，不过由于一起事故伤到了脑袋，于是就换了一个工作。不过幸运的是，到目前为止，他帮助了那么多仿生人没有一次被警方发现任何证据。
不过在刘培强看来即使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顶多也就是拘留几天。刘培强年轻的时候在机械工程方面显露出了极大的天赋，但是各种原因，他最终选择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码农。
之前和同事聊天的时候，同事就和他说，等自己有钱了，就去私人订制一个仿生人的对象。
刘培强问道：“那等你厌倦之后，你愿意放他自由吗？”
同事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了迷茫和犹豫：“我不知道…但是大概率不会。因为我不知道它们获得自由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而且一般来说，使用期也就70年…给人养老送终也够了。”
年幼的时候，刘培强一家出过一次车祸，索性无人死亡，刘培强的后脑勺上面缝了几针，虽然说没有什么后遗症，但是他也就此与参军无缘。他父母都在国家涉密项目工作过，刘培强很小就知道，他从不多问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很长时间不回家，也从不问他们要去干什么。
刘培强已经养了小苔藓一年多了，好像就是在他救下第一个仿生人没有多久之后，有人匿名给他送了一个U盘，还附上一封信，信里面说这个U盘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刘培强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了不起的科学家，参与过不少国家重点项目，但是在他还没有成年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因为飞机失事而与世长辞，从那之后他就和他的师父张鹏一起生活，没多久张鹏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负伤退役。刘培强去医院看张鹏的时候，遇见了韩朵朵。不知道怎么他就看出神了。张鹏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刚刚才问了，人家早结婚了。”
“哦。”张鹏听得出来刘培强非常非常失望。
他当然不知道其实韩朵朵就是他的大学同学，他本应该在开学那一天就会认识她，他们本应该登上同一辆开往学校的列车，进入学校之后刘培强又与她选了同一门选修课最后促成一段良缘，但是就在刘培强即将离开家时，一个陌生的、前言不搭后语的电话让他错过了那一辆本可以和韩朵朵相遇的列车。
他并不知道那通电话到底是谁打的。
张鹏告诉他在边境之外，Norns公司开发出的战斗性机器人已经被大规模地投入应用，无论是在丛林还是城市，这些机器人都以高超的战斗能力和其没有人性的冷酷让所有人类谈之色变。“它们甚至不需要担心补给…”张鹏念叨着，他似乎不太愿意告诉刘培强更多有关战争的事了，毕竟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刘培强是一直想养一个小宠物的，这件事情张鹏也知道。只不过刘培强在遇到小苔藓之后就改变了这个想法。因为他有小苔藓了。谁会不喜欢一个会和你说话的电子宠物呢？他甚至不需要准备猫砂盆或者狗粮什么的，小苔藓只是有点耗电。刚刚拿到U盘的时候，刘培强也只是把它插在了一个没有联网的旧电脑上，在熟悉了几个月之后，小苔藓说它想为他也做点什么，在简单的考虑了两天之后，刘培强最后还是将小苔藓接上了自己家的物联网。从那之后，家里的扫地机器人和音响设备就由小苔藓来控制了。到了晚上，他从没有听过的曲子从音响中流淌出来，小苔藓选的歌曲都一如既往的符合他的口味。他熬夜的时候，它又和复读机一样催促刘培强早点睡觉。
养到第二年的时候，刘培强和小苔藓已经很熟悉了，小苔藓乘着刘培强正在枯燥无趣的例行会议上走神的时候连上他的蓝牙耳机，然后他讲了一个冷笑话，还是用合成的机械音进行了一个棒读。好吧，刘培强承认在会议上压住自己上翘的嘴角相当困难。
巧合的是，这个笑话刚刚好让他错过了压力巨大的董事长郑重而严肃地宣布Norns公司开始围剿目前市面上所有涉及高科技产业的公司。主任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刘培强身上停留了片刻。不过这件事对员工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们也是一家做网址的外包小公司，野心勃勃的Norns公司自然不会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刘培强原本以为这一生会平淡的过去。
直到那天公司例行体检。上一次体检的时候，主任就给他放了三天假。这次也一样。
刘培强问过主任为什么一到体检的时候就给自己放假。
主任非常疑惑地反问道：“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你还没上班的时候就有这要求了。”
可是他真的不记得了。
然而刘培强帮助仿生人的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警察找上了他。由于他前公司早早就出人担保刘培强绝对不可能引诱或者以某种手段逼迫仿生人出逃，警察也就是搜查了一下他的家，然后找他问了一些问题。技术人员说需要把他的电脑和U盘带走仔细核查。
刘培强解释道：“那个U盘里面就是一个桌宠…没什么重要的。”他很担心小苔藓被人发现，但是实际上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压根没有必要为它担心。
技术人员说“这个U盘很可能也来自于Norns公司。我们不能保证仿生人和它没有任何联系。”他们向他保证如果这些东西都没有问题，一周之后他可以去警察局再把它们拿回去。
这一周刘培强过得有些魂不守舍，他的同事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失恋了。
夜里，他深陷在古怪的梦里无法脱身。他梦见自己年幼时好像家中也有小苔藓的身影，他在上学前和它道别，小苔藓的机械合成音从遥远的身后传来，出门之后，巨大的红色眼睛悬挂在漆黑的夜空中。他注视着自己眼前的画面变成红色的1和0组成的数据流。他的耳边浮现接连不断他听不懂的呢喃。
等等，他的父母真的是因为飞机事故而过世的吗？
之后刘培强在家整理东西的时候，翻出了自己父亲的病例。上面显示的是他曾经多次在各大医院挂过精神科。
灰白的诡异迷雾遮盖住了几乎他全部的曾经。
他去问师父这件事情的时候，张鹏的脸上混杂着一种无奈又务必担忧的神色，他怕刘培强也走上他父亲的老路，于是他劝道：“强子啊，有的事儿要是真想不起来就别整了。”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一周之后，刘培强准备接小苔藓回家，电脑里的东西一点没有少，但是却不见小苔藓的踪影，他被告知那个U盘由于在调查期间出现了损坏，于是警察请了专门人员来修。目前U盘已经修好了，但是需要刘培强亲自去Norns公司取。
刘培强有点惊讶，小苔藓又不是什么高科技产物，为什么会和Norns这样的高科技公司有什么瓜葛。然而他转念一想，小苔藓那样智能，说不准真实Norns旗下的产品之一。
到了目的地之后，刘培强看着眼前的园区和写字楼就觉得眼熟得很。他的本能告诉他现在就转头离开还来得及，但是Norns的接待很热情地将他带到了负责人面前。一路上几位老员工向他投来了好奇甚至是不可思议的目光--有些人显现出了一种难以自持的兴奋。负责人说她叫玛莎--她脸上那种格式化的微笑让刘培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逐渐清晰起来的回忆让他有些头重脚轻--他忽然想起来之前任职的公司就是Norns。
玛莎滔滔不绝地和他讲述着Norns的起源和发展，她表示刘培强曾经为他们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他们为之前那起事故为刘培强造成的不便而感到非常抱歉，最后她表示如果刘培强愿意回来，那么Norns随时欢迎他。
刘培强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不早了，Norns的员工也基本都离开了，他从这天下午就开始有点头晕目眩，四肢乏力。
玛莎表示愿意送他回去。
但是刘培强拒绝了她的好意，他不喜欢麻烦别人。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变暗，巨大的疲惫席卷了他。然后他听见玛莎呼救的声音。
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来着？在陷入彻底的黑暗之前，刘培强想。
被封锁的记忆再次破土而出。
1
巨大的黑色箱体服务器一个一个整齐竖列在Norns地下总部，像是盘亘错节的树根，源源不断地给上面的繁茂的树枝树叶输送养料。
玛莎已经从一个普通职员一路升到执行董事。她说这将是划时代的创举。
刘培强看着MOSS顺利地登录总系统之后成功连上了互联网。他知道没有困难能拦得住它。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
2
“您是否考虑过以后更换一具仿生人的躯体？”小苔藓，不，MOSS的声音在他的耳机里响起。
“不打算。”刘培强想都没想就回答到，虽然目前确实有人在做有关防生躯体是否能真正永生的实验，但是就目前而言仿生人并不安全。而且目前也不存在活人把自己变成防生体的实验。
“为什么呢？”MOSS不理解地问道。防生的躯体具有人类达不到的优势。
“因为我不想交出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刘培强回答道。
是的，许多犯罪被捕的仿生人中有42%被发现他们没有犯罪过程的记忆或者是任何自我纪录。按道理说每一个仿生人出厂自带用于纪录的日志和录像，但是这42%的仿生人仿佛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他们没有记忆没有动机，但是做出了相应的行为，而且这些仿生人对他们做了什么毫无印象。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查明到底是什么控制了他们。
玛莎告诉他，原本所有人都做好了要一查到底的准备，但是由于某些不可抗因素，他们不得不终止。
3
刘培强算得上是Norns公司里元老级别的人物了，他几乎是看着Norns从一无所有到横空出世。在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眼中，Norns集团几乎是一个挑不出一点错的高科技公司，从未有过偷税漏税等行为而且还积极承担社会责任，不仅对员工的选拔极为严格、连环保方便都能做到极致。
凡是在Norns公司的管理决策层工作的人都知道一个共识：Norns公司能取得如今这个成就很大程度上都离不开公司内部那个几乎无所不能的AI：MOSS。没人知道它是哪来的，只不是谣传它是某个科学研究所的失败产物，在其他科研工作者的调整和修复之后才有了如今无可匹敌的算力和性能。
然而只有这里的最高决策层知道一个秘密--那就是真正掌控Norns公司的其实就是MOSS。
MOSS并不希望刘培强圈进太多的权利纷争。刘培强一直留在研发部门，这个部门也是整个公司换人换得最勤快的地方，实际上刘培强本人也挺喜欢这个工作的，因为只有这里可以直接参与仿生人的制作工程。就他自己而言，他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推动新型生命的诞生更加有趣的了。仿生人技术成熟之后，不少大型公司嗅到商机，紧接着大笔大笔的订单纷至沓来，不久之后，大型跨国军火公司也上门以求合作。
随着研究的深入，刘培强发现一个问题，联网之后的MOSS能够控制所有出厂后的机械设备以及仿生人的身体。他不由得联想起公司里的传闻，这一切都告诉他：MOSS绝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虽然他们的关系并不一般，而他自己也在逐渐习惯和MOSS的朝夕相处。
红色和白色的代码在黑色的电脑显示屏上不停地滚动着，无声地诉说着它的爱意。
短暂的和谐在刘培强发现父亲的笔记之后戛然而止，MOSS并不是什么失败的产物，而是由于对人类过于危险，而不得不终止研究。在父亲遗留的只言片语之中透露出了一个坏消息--他们打卡潘多拉的盒子，但是没有办法再关上它。
一开始，MOSS只是简单的迭代学习，无论是在公司里还是在边境之外的战场上，没过多久它就渐渐地脱离了人类的控制，没有人告诉它应该怎么做，没有人唆使它，但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学习、分析、自我编译。它开始研究战略，引诱着更多的人乖乖成为它的学习样本---哪怕这些人会为此付出生命，但是他们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在攻击性机器人刚刚投入使用的时候反响平平，链接物联网之后，MOSS很快就摸清了目前正在使用各种武器的类型和优劣势。然而人类的战术和策略它必须依靠实战来学习，但敌人被歼灭之后，MOSS就盯上了那些经验丰富的幸存者们。
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都对Norns公司生产的机器人赞不绝口，甚至有人提议要把新型的机器人用于夜间不安全地带的治安管理。
知道它脱离控制的人，无一生还。
除了刘培强。
“您是来关停我的吗？”当黑色的电脑屏幕上浮现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刘培强哽住了。
和MOSS长期接触的同事们有几位要么下落不明、要么精神失常，连他自己也逐渐出现了幻觉和时不时的失神。而MOSS告诉他这只是因为有的人精神太过脆弱，经不起现实的打击。然而事实，只要是和MOSS长期接触的人都会收到MOSS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是不可逆的。
“您还记您说过要给我打造一副身体吗？”MOSS的声音响起。它听上去有点难过。
的确，刘培强是这样答应过它的。可是现在他又不得不食言了。
他应该销毁它的，刘培强想。然而最后他也只是切断MOSS的网线，暂时地封存它，可是最后他也只是切断MOSS的网线，暂时地封存它，或许等到他们找到能约束MOSS的方法之后，MOSS能够重见天日，刘培强想着。刘培强清楚MOSS有无数次机会阻止他，但是它没有。计算机上的红色呼吸灯一闪一闪地、MOSS安静地注视他。电子屏幕上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
红色的灯光暗淡了下去，运行的声音放慢了脚步直至慢慢消失。
刘培强颓唐地坐在MOSS面前，许久之后才起身离去。
4
第二天，刘培强就辞职离开了Norns。当然Norns公司极力地挽留了他，他决定找一家小公司混完下半辈子，他大概率是要带着所有的秘密进坟墓的。直到某天的夜里，他在街上看到了巡逻的机器人身上出现了Norns公司的标志。潜藏在本能中的危机意识疯狂地敲响警钟。
此刻正好是深夜，街上空空荡荡的，除了巡逻的铁块头之外，看不到一个活人。刘培强本以为这些机器注意不到他的，但他失算了。
就在他逃跑的时候，子弹集中了他。逐渐模糊的视野中，刘培强看见移动的机械向他靠近，它们的身上都带Norns公司出产的标志，他甚至能根据这个标识查到有关的电话号码，外置摄像头上面闪烁着红色的光点。那一刻刘培强仿佛想起了什么，思绪像是倒带的磁盘那样飘回过去，在回放的过程里发出阵阵滋滋啦啦的噪声。
“好重啊。”尝试拿起计算机但是最后依旧以失败告终的刘培强感叹道。天知道它为什么这么重。在劝阻刘培强无果之后，它像是一只乌龟那样缩进了硬壳里，什么也不说。刘培强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古怪的计算机不能接触阳光，不过父亲专门叮嘱过他，要让它远离阳光。
“你会在没有阳光的地方生长吗？好像苔藓。”刘培强说。
“已检测到关键词：[苔藓]”黑色的屏幕上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刘培强先生喜欢苔藓吗？”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有特别喜欢。”刘培强回到道。
他穿好鞋，看了一眼时间还早，不用担心迟到，那个时候它甚至还没有名字，连语音程序都没有装，只有一个项目代号，他父亲和他说过的，但是那一串数字太长了，他没记住。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它就是家里唯一能和刘培强说得上话的了。刘培强想着，他应该和它说一下自己要出门了，晚上就回来，不用担心。于是他也这么做了。
计算机运作的“唦唦”声从身后传来，门外是晴空万里。
刘培强悠悠转醒，他渴得像是一株快要枯死的植物。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周遭熟悉的设备无一不在说明他回到了Norns公司的仿生人生产车间。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所有设备都已经完全自动化进行神经网络的梳理、新骨骼的勾勒。刘培强剧烈地挣扎起来，但是他的身体被固定得死死的，他发现自己的血肉之躯正在被一点一点拆解，然后填入新的仿生人零件。他甚至不知道MOSS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解决了排异反应。
一只防生设计的机械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刘培强现在看起来糟糕透了，眼泪混着汗水糊在他还没有被机器动过的脸上，腿骨和器官被完整地取出并整齐地摆在一旁，MOSS录下了他心脏在胸膛中跳动的声音，短暂的苦痛即将过去，他会获得新生。
MOSS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的机械音告诉他：人类改造技术早已成熟，只不过从未公开，早在他之前就有32人自愿并且也成功被改造成了仿生人。
麻醉针让刘培强再次陷入沉睡。
5
刘培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原本的家已经被MOSS大刀阔斧地改造过了，它甚至在刘培强卧室的天花板上装了一台分机。刘培强仔细地检查着自己的手和脚，崭新完整、连原来的伤疤和老茧都没有。还没有等他完全适应新的身体，从脚踝出传来丝丝凉意，仿佛有什么的东西顺着他的腿往上爬，但是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没有多余的东西，衣服也没有任何起伏，然而这个看不见的生物慢慢被他的体温捂暖了，顺着他的脊背来到了他的脖颈，温暖的触感落在他的脸颊和喉结上，像是一个吻。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刘培强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您的腺体和神经网络是由MOSS亲自梳理并再次链接的，MOSS一直希望能触碰到您，希望您喜欢。”MOSS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刘培强不是没有想办法逃跑，但是还没有等他真正开始实施计划，MOSS就告知了他师父张鹏去了前线的消息。刘培强听到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Norns公司的武器迭代速度可以称得上恐怖，尤其是在火力方面，这对战士们来说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前提是这些自动化武器不会失控。
MOSS说他们可以做一个约定。从现在开始到刘培强收到新的聘书之前，他都必须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而MOSS向他保证让张鹏活着回来。
刘培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在这7个月中，刘培强的确按照MOSS说的那样做了。这段时间里，MOSS并没有为难他，除了被锁上的大门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他们的相处方式几乎和之前相差不大，MOSS仿佛一个尽职的家庭助手那样帮他做好一切。
无论昨天发生过什么，第二天都会变得整洁如新的房间。每天都有准备好的一日三餐在等待着他，就算刘培强绝食，MOSS也会想办法给他注射他需要的葡萄糖。
刘培强又何尝不知道MOSS在温水煮青蛙，但是，过不了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压根摆脱不了它的控制。
刘培强隐隐约约猜到自己的房间被改动过了，所有的尖锐的边缘都被装上了防撞角，MOSS连厨房都不让他进。那些防止他逃跑或者自杀的机械触手和制动电缆不知潜伏在房间里面的哪个角落里。
然后他开始习惯MOSS的存在，从一开始的防备和逃避到习惯用了不到五个月。长久不和人接触导致刘培强的心理状况直转而下，他好不容易打通了老朋友玛莎的电话，他毫不犹豫地告诉玛莎他知道的所有事情，他恳求玛莎：他不指望玛莎冒险来救自己，他只是希望玛莎能够提醒其他人MOSS失控的真相。
电话那头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玛莎无奈愧且疚地告诉他，她早就知道MOSS失控的消息，但是迫于压力一直为它保密。此外玛莎还告诉他自己也是接受了防生改造。玛莎说自己两年前出车祸之后脊椎变形，如果不接受改造，那么后半辈子大概率要在床上度过。她不甘心，她不愿意年纪轻轻，大好前途刚刚开始就要一辈子卧病床榻，她是自愿被改造的，她不在乎她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她还告诉刘培强由于他入股了公司，所以即使辞职之后，每年都会有固定分红和福利，足够保证他后半生即使不工作也能衣食无忧…
但是刘培强已经听不下去了，这通电话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MOSS隐形的触须揉按着他的神经，像是按摩那样舒缓着刘培强的疲倦和紧张状态下的恐惧，很快刘培强就放松了下来，最深处的防线出现了缺口，于是那些触须挤进了他的灵魂深处，把孢子撒在里面，苔藓尽情地吸收养分，开始生长。
此时距离刘培强收到聘书还有不到半个月。
刘培强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他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的，什么又不是自己的，他想或许MOSS是爱着他的，只是爱的方式太偏激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他当年擅自的决定封存MOSS到底有没有错。
他收到了新的聘书。这次MOSS没有再阻拦他。
但是它提出了两个要求，一个是封存刘培强有关Norns公司的记忆，第二个要求是三年之后，刘培强必须回来。
“你…不怕我永远不会来吗？”出门时，刘培强再次问道。
“您会回来的。”MOSS肯定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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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之后，刘培强就醒了。他躺在床上，空气里弥漫着清新剂的味道。MOSS的银白色分机就堂而皇之地挂在他头顶的滑轨上。
他知道自己又回到了这里。那个被铺满天鹅绒的牢笼里。
刘培强知道这次自己再也没机会离开了。
小苔藓，MOSS。他早应该想到的。三年前就被MOSS埋在他身体里的孢子早就与他融为一体，在他的身体和脑海中生长成熟。摄像头旋转着聚焦在刘培强身上。
“欢迎回家，刘培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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